Hugh Johnson’s History of Wine
即將出版中文版
這是預先寫的序文



我們可以將葡萄酒只當成是一種日常的飲料看待,可以佐餐,可以為我們帶來醺醉,有時也很止渴。但是,葡萄酒自身的特殊性與在歷史中的發展,卻在西方社會中擁有一個相當特殊的位置,承載著許多做為日常飲品之外的意涵,葡萄酒的美味也因此有著比所有飲料與食物來得更豐富多元的詮釋可能,姑且稱為是一種可以喝的文化產物。


世界各地所出產的葡萄酒風格,無論是否出自於酒莊的自覺,都和每一個地區的自然與人文環境之間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而這正是葡萄酒最精彩迷人的部分,也是許多葡萄酒可以如此珍貴難得的原因,這些因各地的風土環境才得以釀成的地方風味,是很難在其他時空之下再造模仿成的。像烙印般,來自原產土地的味道,也讓葡萄酒得以成為可以用味覺與嗅覺閱讀的地理與歷史文本。也因此,法國歷史地理學家Roger Dion在他的著作如“法國葡萄與葡萄酒史Histoire de la vigne et du vin en France, des origines au XIXe siècle”以及“葡萄與風景Le Paysage et la Vigne”等書中要將葡萄與葡萄酒視為同時連結歷史與地理的研究主題。


在休•強生的眾多著手中,1971年出版的“世界葡萄酒地圖The World Atla of Wine”和這本“葡萄酒的故事”是最重要的兩本著作。要想從每瓶葡萄酒裡“讀出”精彩之處,除了要多多品嚐之外,休•強生這兩本有如葡萄酒的地理與歷史座標的書也有益於解讀葡萄酒中所包藏著的豐富內含。“世界葡萄酒地圖”是有史以來最具影響力的葡萄酒書之一,其重要性在於首度系統地,從地理區的概念整理出全球葡萄酒世界的版圖,不僅為全球的葡萄酒產區建立了地理座標,而且也大力宣揚了產區環境對葡萄酒風味有著決定性影響的觀念。葡萄酒在工業化量產的時代,沒有像其他飲料一樣,得以獨自保有著難以想像的繁華多樣,這樣的觀念一直是最大的支撐力量。


為何產酒條件極差的法國香檳區會成為全球最精彩,也最昂價的氣泡酒產區?為何是在葡萄牙的多羅河上游,全世界最難耕作的葡萄酒產區,建立了有史以來最早的葡萄園分級?或者,為何西班牙最精緻的白酒卻是產自最南邊,也最炎熱的安達魯西亞?這些帶著矛盾但現在看來卻又理所當然的事,卻要一一放入歷史的脈絡之中,才得以找到完整的解釋。如果說“世界葡萄酒地圖”讓我們輕易地從地理上理解一個葡萄酒產區的獨特之處,“葡萄酒的故事”則像是一趟由休•強生所帶領,關於葡萄酒的時間之旅,探尋屬於歷史的根源和詮釋。這兩本書似乎是可以彼此參照閱讀的著作。


不過,休•強生並不試圖讓“葡萄酒的故事”成為一部經典式的歷史論文,而是一個充滿著個人詮釋,關於葡萄酒歷史發展的旅程,也因為這樣的自由,讓這本書有著更多可讀之處,休•強生把他遊歷全球各葡萄酒產區的豐富經驗與知識編進幾乎和人類文明歷史一樣悠久漫長的葡萄酒歷史中。帶著幽默,而且充滿著影象與味覺的描述,即使不是葡萄酒迷都一樣可以讀得津津有味。休•強生更不斷地把場景從歷史中拉回到現在,古今對照中,讓讀者赫然發現我們現在喝的許多葡萄酒,其實都充滿著許多歷史遺跡,一種存活著,可以品嚐的歷史。



前天,當我在Sanlúcar de Barrameda品嚐Barbadillo酒莊的Solear Manzanilla雪莉酒時,我想著這樣的問題:如果不是因為這裡特產的可口蝦子,以及裝潢陳舊,經常迷漫著生火腿香氣,從早到晚吵鬧雜亂的安達魯西亞酒吧,我會如此迷戀著Manzanilla,將它視為全西班牙最精巧細緻的白酒嗎?答案應該還是肯定的,在新奇與異國情調之外,當我對Manzanilla瞭解越多,我越能體會這種只有在這臨海小鎮才得以培養成的雪莉酒是多麼地精彩難得。在安達魯西亞大部份的大眾酒吧,只需不到一歐元的價格,就得以喝到這樣一杯滿載著歐洲貿易史、微生物學與大西洋海風的精巧Manzanilla。只需想像有多少歷史的巧合才能讓這樣的一杯美味成為我們生活中唾手可得的東西,我就會忍不住地再點一杯。


讀完休•強生的 “葡萄酒的故事”,很難不會跟我一樣迷戀上葡萄酒,因為當下一回你端起葡萄酒杯時,你會驚覺到品嚐的每一口葡萄酒,都是埋藏著數千年西方歷史發展,值得我們用味覺和嗅覺細心品嚐的文化文本。更何況,也沒有其他的文化產物,可以像葡萄酒這般地,嗯,美味可口。



Yusen LIN
Jerez de la Frontera
10, Nov.,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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