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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僅次於加州的第二大，但表面上看來，美國西北部的華盛頓州卻像是一個可以一眼望盡的產區。我的意思並非這裡產的酒千篇一律，而是自然環境有著別處少見的一致性，讓葡萄的種植變得極其便利。對釀酒師來說，特別是那些特別喜愛操縱自然，精確地釀造出完美葡萄酒的釀造者，這裡無疑地，是一個非常容易成功，且不會有太多意外的葡萄酒天堂。



華盛頓州和加拿大的紐芬蘭島位在同一個緯度上。雖位置偏北，但卻不尋常地以產濃厚紅酒聞名。原因在於海拔四千多公尺的Cascade山脈，阻檔了西邊太平洋的水氣，山脈以東便成為一個乾燥多陽的沙漠區。一年300天的晴天，年雨量不及兩百公釐，在葡萄的生長季期間，靠著時間加長的日光照射，夏季白天溫度可達攝氏三十度，但夜間卻可降至攝氏十度以下，極高的沙漠溫差讓葡萄的皮更厚，可釀出更濃厚的酒，但能保留住清新的酸味。



沙漠雖夠溫暖，但卻太乾燥，源自加拿大的哥倫比亞河和支流貫穿沙漠，提供灌溉水源，區內各處覆蓋著適合人工灌溉的火山沖積土，釀酒師可依計畫控制葡萄的水份供給，種出完美的理想葡萄。因多沙地，根瘤芽蟲病無法生長，無需嫁接砧木就可種植，保有更純粹的品種風味。一趟華盛頓酒鄉的旅行，一個星期，14場研討與品酒會以及80家酒廠的兩百款酒，讓我看到華州葡萄酒世界裡的完美條件，以及跳出常規的意外轉折。

Day 1西雅圖，沒有葡萄園的酒鄉


西雅圖是華盛頓州的最大城，一個以綿綿細雨聞名的北方城市，沒有知名的葡萄酒產區會位在這麼濕冷的地方。不過，酒莊倒是很多，加州以外的酒業重鎮就位在西雅圖東北郊外的Woodinville。這裡幾乎沒有葡萄園，西雅圖所在的華州西部有稱為普捷峽灣(Puget Sound)的產區，不過葡萄園的面積還不到70公頃，種的，大多是抗寒的雜交種。但酒莊卻多達百家之多，其中包括一些明星廠，如Vashon島上的Andrew Will，Snohomish郡的Quilceda Creek Vintners，他們的葡萄全都來自兩、三百公里外的東部沙漠。

旅行的起點照例從西雅圖開始，第一場品酒會在城中地標太空針塔上舉行。大多是普捷峽灣區內的酒莊，但葡萄酒喝起來都帶著很多陽光，有著完全熟透了，非常濃縮的沙漠風味。例如Andrew Will 2007年的旗艦酒Sorella，全然甜熟的果醬香氣結合木香，算是一種對味蕾的美式熱情擁抱。很快的，我找到了今晚最有趣的兩款酒，Boudreaux Cellars 2005年的卡本內-蘇維濃以及Delille Cellars的Doyenne Roussanne白酒。後者預示這個新引進的隆河區白葡萄，也許比夏多內更適合本地的沙漠氣候。


Day 2 加水的卡本內-蘇維濃


今天在Woodinville有三場品酒會，第一場在美國西北部的最大酒業集團Chateau Ste. Michelle舉行。主題是本地產量最大的葡萄品種夏多內。比較五款單一葡萄園的2009年夏多內基酒以及4個不同年份的垂直試飲。相較於加州的夏多內，西北部常能保有較多的酸味，更均衡，可喝性也比較高，但無論如何，仍較偏甜熟風味。這裡提到的可喝性其實只是指喝完之後是否想再多喝幾口。

源自波爾多的卡本內-蘇維濃和梅洛是華盛頓州最重要的黑葡萄，此二品種混合的波爾多調配是華州紅酒的主流。下午的研習會由Columbia Winery的釀酒師簡介本地波爾多品種混合的概念，其實，跟其他地區的波爾多混合並沒有太多的差別。為了體驗調配的重要性與困難處，酒廠準備了包括卡本內-蘇維濃、卡本內-弗朗、梅洛、Malbec和小維多(Petit Verdot)等五種品種的2008年份的基酒讓聽眾分成十個小組進行調配比賽。

我所參加的這一組，經過多次的試驗，決定採用較高比例的梅洛所調配成較為可口的樣品，不過，總覺得味道還是太濃，於是我們決定在最後的樣品中偷偷添加5%的礦泉水以降低酒精濃度，提高酒的可喝性，香氣和口感也似乎跟著變得優雅一些。評審是酒廠的釀酒主任Kerry Norton，二十多年來，新年份的調配是他每年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出乎意料之外，我們加水的紅酒竟然得到第二名，釀酒師的評語是非常均衡，但稍缺個性。會後我偷偷告訴Norton我們在酒中偷加了5%的水才會這麼好喝，他苦笑著說：「你們也許是對的，但這卻是違法的行為。」葡萄酒的酒精度越來越高，加水也許太偏激，但如果能有一些比較早採收，酒精度較低的酒當調配的基酒，也許就能釀出更多讓人想多喝幾口的頂級酒了。

下午繼續搭車穿過Cascade山脈前往東部沙漠，有葡萄園帳篷品酒會與晚餐等著我們，不過大自然，似乎選擇向我們展現難測的脾性，一陣沙漠狂風吹垮帳篷，葡萄園的美景晚餐頓時成為幻影。


Day 3 麗絲玲，消失中的苦味


已經快十年了，一直有麗絲玲將大流行的預言，不過都沒有成真，美國身為全世界最大的葡萄酒市場，如果麗絲玲能開始流行應該意義非凡。2005年華州採收了一萬八千噸的麗絲玲，但4年之後的2009卻已經年產三萬兩千噸，成為北美最重要的麗絲玲產區，年產量甚至超過卡本內-蘇維濃。高緯度的沙漠氣候讓麗絲玲即使非常成熟卻依然保有強力酸味，可釀成相當均衡有勁的白酒。但高溫差對紅酒也許是優點，但白酒卻可能帶來缺點，因為皮變厚酚類物質變多，釀成的白酒反而容易帶苦味，特別是用機器採收的葡萄園。

今天下午的第一場研討會在Pacific Rim酒廠舉行，主題當然是麗絲玲，因為這是一個幾乎只產白酒的酒廠，而且絕大多數是麗絲玲，最妙的是完全不產夏多內。負責釀酒的是Nicolas Quille，最早的Pacific Rim是由Boony Doon酒莊的Randall Grahm想出來的點子，他混合德國跟華盛頓州產的麗絲玲，調配成非常可口，很適合佐餐的平價無國界白酒。現在的Pacific Rim已經發展出十款麗絲玲，全是本地的葡萄，而且其中有幾款還是來自以自然動力法種植的葡萄園，例如Wallula Vineyard。

會後我詢問Nicolas Quille對於苦味的看法，其實，除了Pacific Rim的幾款單一葡萄園外，這次品嘗的幾款頂尖麗絲玲如Long Shadows酒莊與德國Schlossgut Diel合作的Poet’s Leap，Chateau Ste. Michelle與德國Dr. Loosen酒莊合作的Eroica也都沒有明顯的苦味。他說留一點殘糖在酒中是最常見的掩飾方法，不過，他們也透過手工採收減少皮與汁的接觸，儘量讓葡萄不要直接照射太陽，以及在發酵後讓死酵母與葡萄酒浸泡增加圓潤度等方法讓麗絲玲有更細緻的表現，也許，很快的華州就會有完全不甜的精彩麗絲玲出現。



Day 4 隨心所願的單一葡萄園


Walla Walla是華盛頓東南邊與奧立崗州交界的知名產區，葡萄園橫跨在州界的兩邊。今天的五個品酒行程全在Walla Walla區內，包括參觀本地最知名的Seven Hill葡萄園。跟酒莊自有的單一葡萄園不同，美國有許多名園都是由專業的葡萄種植團隊經營，再賣葡萄給多家酒廠，同一葡萄園常有多家版本。例如Red Mountain產區的Ciel du Cheval葡萄園和Horses Heaven Hill產區的Champoux葡萄園。Seven Hills位在南邊的奧立崗州境內，由三家Walla Walla元老級的精英酒莊所共同經營，80公頃的葡萄園有一半由Leonetti、L’Ecole 41和Pepper Bridges留著自用，其餘40公頃的葡萄則賣給其他25家酒莊。

L’Ecole 41酒莊主Marty Clubb帶著06年的旗艦酒Peregee, Seven Hills Vineyard讓我們邊品嚐，邊聽他介紹眼前這片科技葡萄園是如何成功管理。華盛頓州的火山沖積土壤，有機質相當少，也許利於人工施肥，但土壤卻缺乏生命，較難釀成有豐富變化的葡萄酒。他們在樹間植花草與作物，希望帶進更多生命，甚至逐步接近自然動力種植法，化學農藥也漸停用。在灌溉上，則運用較多科技設備，葡萄園內設有多個氣象感應裝備，不同深度的土壤中也設有感應器，這些資料每小時匯集進控制室，經電腦分析後針對不同區塊葡萄園的需求進行適時與適量的灌溉。

所謂的需求，其實有兩層意義，葡萄園缺水的壓力對釀造紅酒有風格上的影響，過於乾燥，葡萄的皮會增厚，產生粗澀的單寧；如果是水份供應充足，葡萄生長正常，釀成的酒會變得柔和可口。在別的產區這是由每年雨量多寡所決定，但在這片葡萄園，靠著精密的人工灌溉模式，透過水份供給就可決定酒的風味。跟Seven Hills購買葡萄的酒廠在年初可以選擇缺水壓力強或弱的灌溉方式，以精確地釀出想要的葡萄酒風格。可以訂做想要的葡萄，釀酒師的美夢總算成真。


Day 5 沙漠中的精巧風味


在波爾多品種、夏多內和麗絲玲之外，華盛頓的自然條件應該也很適合地中海區的葡萄品種，例如今天早上品酒會的主題希哈(Syrah)。其實，在這次旅程中所品嚐的兩百款酒中，雖然有非常多世界級水準的卡本內-蘇維濃和梅洛，但最得我心的兩瓶紅酒其實都是希哈，其一是前天在Red Mountain產區喝到的2008 Hedges Family Estate, Cuvée Marcel Dupont，以及昨天在Walla Walla產區喝到，來自Gramercy Cellars酒莊的2007 Lagniappe，是添加一點Vignier白葡萄混釀的希哈紅酒。

這兩款酒的共同特點在於都有著非常精巧的細緻質地，適中的酒體配合爽口的酸味，顯得非常均衡，而且出現了華州紅酒少有的細膩變化，而且，喝起來可口多汁。跟其他十多款略顯濃厚甚至甜熟的希哈紅酒相比，這兩瓶酒展現了一種也許是華州沙漠所獨有，不是特別容易模仿的精巧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