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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班牙文中，一般的公牛叫toro，鬥牛也是同一個字，不管是不是鬥牛迷，這是一個非常西班牙，陽剛到容不下半點溫柔，一聽就讓血液跟著要沸騰起來似的日常用字。


大寫的Toro是斗羅河畔頗具風韻的古城，位在北岸堆疊著紅色黏土和粗大鵝卵石的台地邊上。Toro鎮也產紅酒，釀成的風格不負Toro之名，是全西班牙，或甚至是整個西歐最雄壯威武，最macho的紅酒。為葡萄酒分公母確實需要相當小心，很容易就會引來沙豬或性別歧視的惡名，即使我很不願用性別來描述葡萄酒，但，無論如何，我必須承認Toro紅酒在我腦中的印象如果不是粗壯暴戾的公牛那就該是輛十輪大卡車。

在還沒去過Toro鎮之前，我喝過了十多款的Toro紅酒，便宜一些的頗類似西班牙中部地區的濃重紅酒，但似乎越頂級昂貴的，就越難以入口，畢竟，不是每個人有駕駁鬥牛與十輪大卡的能力。

這樣說似乎有點失敬，Toro紅酒是西班牙近十年來最受到矚目的葡萄酒產區，蜂擁而至的投資者包括許多西、法的精英酒莊與釀酒師，這些酒大多顏色漆黑如墨，有著即使以西班牙的標準都算非常高的酒精濃度，一般非加烈的葡萄酒14%已經算高，在Toro這邊，如果葡萄農一不注意，晚幾天採收，釀成的酒精度馬上攀升到17%，比許多人工添加酒精的加烈酒還要高。酒體濃厚到有如帶著咬勁，高含量的單寧澀味讓口水完全失去潤滑。

這些卻實都很驚人，但老實說，喝完一口之後，想再喝第二口的慾望真的不高，跟大部份的歐洲人一樣，我向來視葡萄酒為佐餐的飲料，濃厚至此，讓我不知買了這樣的酒可以做什麼用。

總之，這曾經是讓我最難以理解的西班牙紅酒，直到我真的去了Toro古鎮小住兩週之後。那是一個對極端大陸性氣候的身體體驗，當走進這個年雨量僅350公釐，冬寒夏熱，日夜溫差經常超過20度，由貧瘠乾燥的卵石與黏土地所構建成的風景之中，我開始可以理解為何同樣是田帕尼歐(Tempranillo)葡萄，在寒涼多石灰岩的Rioja可以釀成優雅紅酒，在這裡卻是如此不同的風貌。台地上寸草不生的石地上，稀疏地種著在本地稱為Tinta de Toro的田帕尼歐葡萄，Toro紅酒的濃烈與粗獷極簡單自然地，其實只是這片風景的寫照。

傳統型的Toro紅酒又農又烈，實在很難稱得上均衡可口，在歷史上一直扮演著為清淡葡萄酒「塑身」的角色，混入其他產區的紅酒中增添味道和顏色。近十多年來，美國逐漸成為全世界最重要的葡萄酒市場，超級濃縮的美式口味也慢慢從邊緣成為主流，時代的口味轉變讓Toro紅酒原本的缺陷找到了未曾有的價值，特別是在外地來的釀酒師們，用新潮的技法為Toro紅酒雕磨出一絲文明的光茫之後。